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,我望着斑驳的砖墙和爬满常春藤的围栏,九月的阳光穿过枝叶在石阶上洒下细碎的光斑。三年前那个攥着书包带局促不安的新生,此刻仿佛就站在我身后,和当年的我重叠在一起。
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还停留在"距离中考还有30天"的位置,粉笔槽里插着半截粉笔,讲台边沿的槽痕里嵌着几粒褪色的粉笔头。记得初一时总爱把课本竖在课桌前,用彩色便利贴给每科标注"必胜""必过"的标语,那些被汗水洇湿的便利贴边角,至今仍能想象到当时急切又青涩的笔迹。语文老师总说我们这届学生像春天里疯长的野草,在课间操场上追逐打闹时,连廊外的爬山虎都跟着我们蹦跳着伸展枝条。
运动会那天我摔破了膝盖,医务室老师给我缠绷带时,前桌小美悄悄往我书包里塞了盒创可贴。那天下午阳光特别烈,她蹲在走廊拐角处,马尾辫被汗水黏在额角,却坚持把创可贴包装成小兔子形状。后来每次经过校医室,总能看到她蹲在窗边给绿萝浇水,玻璃上倒映着她认真修剪枝叶的侧脸,像极了《小王子》里那个守护玫瑰的男孩。
生物课解剖青蛙时,李老师特意让我们用镊子夹着观察它鼓胀的胃囊。那天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,后排男生偷偷把青蛙的爪子塞进我的实验服口袋,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。现在想来,那些在标本盒里僵硬的爪子,或许正提醒着我们生命循环的奥秘。就像去年冬天流感肆虐时,班主任每天提前两小时到教室开窗通风,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在晨光里一闪一闪,像极了教室后墙挂着的"春晖"二字。
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总在课间发出"咕咚咕咚"的声响,水桶里的气泡咕噜噜上升,仿佛能听见时光在玻璃管里流淌的声音。记得初三模考失利那天,班主任把我留在空教室,窗外的银杏叶正簌簌落在她肩头。她指着墙上我们用彩色粉笔画的星空图说:"你看,每颗星星都是我们犯过的错,现在它们都变成银河里的亮片了。"这句话像颗种子,在我心里生了根,发了芽。
现在站在毕业典礼的台阶上,礼堂红绸带在风中轻轻摇晃。三年前那个连值日表都读不懂的懵懂少年,已经能熟练地帮同学调试投影仪,在黑板报上绘制复杂的思维导图。走廊里此起彼伏的"老师好""同学再见",像首未完的圆舞曲,而我们将带着各自的乐章,走向不同的方向。
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,粉笔槽里的粉笔头在暮色中泛着微光。或许多年后当我路过某座城市的街角,看到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,就会想起那个蝉鸣喧嚣的午后,我们曾共同数过树影里跳动的阳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