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在梧桐叶间织成一张轻薄的网,将整个校园笼罩在慵懒的时光里。我坐在图书馆的窗边,望着阳光在书页上流淌,忽然想起那些被时光浸染的片段,它们像散落的珍珠,需要用记忆的丝线重新串联。
初遇文学是在小学的午后。教室后排的旧书架上,总躺着几本被翻得卷边的《安徒生童话》。记得某个蝉声嘶哑的下午,我偶然翻到《丑小鸭》的最后一页,看见那只被嘲笑的雏鸟化作天鹅飞向湖面时,窗外的蝉忽然噤了声。那天放学后,我攥着皱巴巴的纸条跑向班主任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:"老师,丑小鸭的羽毛是不是真的会变成银色的?"她笑着用红笔在纸条上画了只振翅的天鹅,这个动作像一粒种子,在我心里生了根。
初二那年,我成了校刊的"文字捕手"。第一次投稿时,我把母亲腌咸菜的陶罐写成"盛满星光的容器",没想到竟被刊在封面。有位拄拐杖的老先生在信箱里塞了张字条:"姑娘,你让腌菜有了魂。"后来我才知道,他是镇上最后一位会做传统酱菜的老师傅。每周三下午,他都会拄着拐杖来到校刊编辑部,用布满老茧的手教我们辨识不同种类的辣椒。他说:"文字就像辣椒,要经过太阳的曝晒和时间的发酵,才能散发出真正的香气。"
去年深秋的校庆,我负责整理校史馆的旧物。在积灰的玻璃柜里,发现1958届毕业生用过的钢笔,笔帽上刻着"以笔为犁,深耕理想"。旁边还有张泛黄的作文纸,题目是《我的梦想》,稚嫩的笔迹写着:"想当医生,给妈妈治好膝盖的疼。"这让我想起去年冬天,我作为志愿者在社区医院值班的经历。当那位总在作文里提到的母亲,颤巍巍递给我她珍藏多年的作文本时,纸页间夹着的干枯茉莉花,突然绽放出整个春天的芬芳。
此刻合上笔记本,暮色已漫过图书馆的琉璃瓦。走廊里传来学生们的读书声,混合着远处操场上少年奔跑的喘息,像首永远循环的散文诗。我忽然明白,文字从来不是孤立的符号,它是时光的琥珀,封存着无数个在平凡生活中寻找光亮的瞬间。那些被我们写在纸上的疑问、困惑与顿悟,终将在某个不经意的清晨,化作翅膀上的霜,让生命轻盈地起飞。
蝉声依旧在耳畔低吟,图书馆的玻璃窗映出我眼角的笑纹。我知道,当明天的晨光再次漫过书架时,这里又会多一段新的故事在生长。